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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东海颤抖着双手,不可置信的看着手上的帖子。
帖上的每一行每一句像冰冷的刀刃,缓缓地一遍又遍划着他的胸口,感觉胸口被这股冰凉给塞住,一口气也吸不进来。
他失神的盯了一会儿,彷佛世界都静止不动,只有床上的闹钟忠实的响了起来。
「李东海是大懒猪!李东海是大懒猪!大懒猪起床啰!」
原本结冰到毫无感觉的心,瞬间被这闹铃的声音给惊醒,空白的脑袋还来不及的反应,眼泪就先盈满眼框。
闹钟里的声音,是李赫在。这个闹钟是赫在国中时送给他的。
东海仰起头,试着不让眼泪掉下,却发现一抬起却让鼻头更酸涩,刺激着眼框,泪液反而越来越多……。
不可以哭,我说过我不会再哭了。
东海试着以一种最悠闲的姿态将不断挑战他情绪的闹钟的按掉,再将今天早上才收到的帖收近进抽屉里,锁上。
他走到厨房,餐桌上摆着一个被吃了一半的三明治跟一杯牛奶,他坐下拿起早上未吃完的三明治,调个最慵懒的姿势,一如往常,品尝一个人的早餐。
不对,不是一个人。
「李赫在,你什么时候来的?」东海沉着脸说着,看着对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男人。
他双手合十撑着下巴,笑的有点傻兮兮的看着东海。
「刚刚,呀,都快中午了你才吃早餐…大懒猪!」
「………」东海没说话,只是眼神深邃的看着赫在。
赫在的脸还是跟以前一样瘦,头发抓的很好看,褐色的头发配上他傻气的脸庞有种莫名的合谐,他的眼睛是单眼皮,可是却是很漂亮的那种,双眼睁的大大的,眼睛里透出的光采是那样的有神,看着东海时还带着从以前就未变过的,珍惜。
「你脸色不好,怎么了?」赫在收起笑容,原本因为浅笑而眯起的眼睛变得担忧。
东海还是没说话,他咬着三明治,却只是反复的咀嚼着第一口,眼里无神而空洞的凝视着赫在。
「东海…你刚刚……哭过吗?」看着东海忧伤的神色,赫在猜测着。
东海眼框周围红红的,鼻头也突然红了起来,他像是在抑制着情绪,突然把头撇过去。
「我才没哭。」
「你分明就是哭了…大懒猪,你真是一点也没变,我都快忘了你也是爱哭鬼。」赫在呵呵笑着,继续调侃着东海,听到赫在这么说东海倏地站起来,生气的看着赫在。
「我说我没有哭!还有…不要再叫我大懒猪或是爱哭鬼了!!你才是爱哭鬼!!」东海失控的大吼着,握着牛奶的那只手因为剧烈的晃动,撒出了一些牛奶来。
赫在只是静静的看着情绪化的东海,没有笑容也没有悲伤,看起来就像一幅没有生命的画像,只是无表情的看着他。
东海吼完后,瞪着赫在大口大口的喘气,直到情绪逐渐平复下来后,他才缓缓地的坐下,拿起三明治继续小口小口啮着。
他似乎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生气。就算他知道生气的理由,他也不想去承认。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一个有点歇斯底里的吃着早餐,一个则安静的看着对方吃早餐。
「东海,你的手在发抖…」赫在突然开口道。
「嗯?…」经赫在一提醒,东海才意识到自己手抖的真的很厉害,吃了好一会的三明治却还吃不但一半,牛奶还剩很多,而且少掉的部份还是刚撒出去的。
「我…我今天身体不太舒服…」东海支支吾吾的说,乱了,莫名奇妙的乱了,他放下三明治与牛奶,突然感到一阵恶心。
「东海…」赫在忧心的声音软软的传过来,好像梦境中常出现的那一种,突然感到心上一阵刺痛,腹中的恶心感越来越强烈。
抬头,迎视着那双关心自己的眼光,那么熟悉、那么强烈,日夜思念的双眼啊…
「东海,让我看看你…」赫在起身走过来,想看看东海,不料手才刚要搭上肩却被东海反手拍掉。
「不要管我!」东海说罢,便起身跑开,冲到浴室里,将自己锁在里面。
他大口大口喘着气,一阵恶心上来,他冲到马桶旁干呕起来。
眼里热辣辣的,他捂着嘴不让喉头发出声音,可是干涩的双眼却突然湿润起来,代替不能发出的声音,就这样一滴两滴的掉下。
不能哭、不能哭……李东海,不要哭。
东海靠着浴缸坐在地上,眼神失焦的盯着浴室的墙,好像梵谷的画一样,全部都模糊不清。
他全身发抖,没办法控制的发抖,心里一阵又一阵的撕裂感,没有声音,却是暗自地撕裂着。
呼吸越来越不规律,东海觉得自己快被这样的痛苦给窒息而死。
泪,滑过紧捂着嘴巴的手,热热的,滑过心上的,却是热烫的血。
水龙头似乎没关紧,滴滴答答的声音还伴随着些微的呜咽声在浴室内回荡着,尽管东海不愿意承认还有哭泣声,但耳边传来的却是清楚不过的啜泣。
不知道在浴室呆了多久,东海也无心去算,彷佛是睡了一会儿吧…
睁开眼时,眼睛干涩的厉害,他忍不住又紧紧闭上。脸上的泪痕已经干了,东海起身用水清洗自己的脸,他没有看着镜中的自己,也根本不想看。
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如同早上把那封帖子锁在抽屉里一样的轻松,他缓缓步出浴室,走到厨房。
原以为赫在应该走了,没想到他还呆在那,听到脚步声,赫在缓缓的转过头来。
2009-1-8 19:01 回复
一隻南法來的鷗
4位粉丝
2楼
「好点了吗?」
「嗯。」东海无心的答复着,他抬起他清亮却毫无生气的眼看着赫在「你今天来找我做什么?」
「没什么……」赫在顿了顿,轻轻扬起微笑,那是东海最喜欢看的笑容「想见你而已。」
「你该呆在家的,你有老婆了……」
「我跟她说我来见一个老朋友。」
「你才刚结婚,不要到处乱跑。」
「我只想见你……」
「回去,平平安安的回去,不要再来找我。」
「我很想你。」
「回去。」
赫在突然走向前,轻轻抱住东海,头埋在他的颈窝。
「我说,我很想你。」
东海静静的给赫在抱着,没有推开、没有挣扎。
赫在的手稍稍搂紧东海,让东海更贴近自己,可是,东海却感受不到一丝温暖。
赫在为什么这么冰?
东海突然想起以前,天气冷的时候,赫在最喜欢拉着他的手,把他放进自己的口袋里。那时东海常常因为赫在这个举动而追打他,这样太难为情了!
「这样你就不会冷了!」
「可是其它人会看啊,他们都说我是女孩子……」
「东海长的本来就像女孩子……」
尽管东海一直对赫在抱怨,说自己越来越没有男孩子接近他,他都快没朋友了,可是放在赫在口袋里的手,却诚实传达着一阵又一阵的温暖…..。
所以,就算没有朋友也无所谓吧?因为有赫在这个好朋友就够了啊。
李赫在是李东海最好的死党,他们一直是这么认为,周遭人也是这么认为,维持这样的关系就好了,东海一直是这么想。
赫在的手总是暖暖的,冬天来了他帮我取暖,所以我不怕冷,夏天来了,他帮我遮阳光,所以我不怕热。
可是,为什么现在赫在的身体冰冰的,连来回在背后抚摸着自己的手也毫无温度。
「东海,我们去旅行…好不好?」赫在的声音从东海颈窝间传出,闷闷的。
「去哪里旅行?」东海的声音有点哽咽,手环紧着赫在的腰,尝试着找回赫在曾经的温暖。
「普罗旺斯。」
东海从赫在的肩上抬起头,看着赫在。
赫在缓缓地将抚着东海被的手移到东海脸上,轻轻的触着。
「去普罗旺斯做什么?」东海边说边感受着赫在的手,微微的闭上眼睛,一颤一颤的睫毛如同他的心情,随着赫在的双手浮动着。
「去...晒晒太阳,东海你好冰。」
「白痴...你才冰勒。」
「那....去找答案。」
东海听不太懂赫在的话,他睁开眼睛看着赫在,赫在露出他平日的招牌笑容,也是东海常笑他最傻的笑容,只是多了点心疼的眼光。
他懂的,他知道赫在指的是什么,只是意识这件事后,只会让自己的心更疼....
「就算找到答案又怎么样…还来得及吗?」东海低下头,语气又开始沉重。
「………」
「来不及了…对吧?」
「…….....」赫在变得沉默,凝视着东海,笑容又淡去。
「我不想去。」
「东海…我们去旅行,好吗?」
「我累了。」
「海…」
一声轻柔带磁性的呼唤,东海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是紧紧的拥住他。
心里酸酸的,可是干涩的眼睛再也掉出不出泪来。
「去旅行…我会告诉你我心里想的…我真正想跟你说的…东海啊,我好多话想跟你说…」
「我也是…..」东海带点呜咽的说着,更是抱紧着赫在。
「所以,我们去旅行,我告诉你我的真心话…好吗?」
东海沉吟了半晌,看着窗外,已经黄昏了。
奇怪,明明自己走到厨房时才中午呢,东海揉揉有点晕眩的头,轻轻推开赫在走回自己的房间里。
他坐在床沿上发呆了好一会儿,才起身走到床柜拿出一个大型行李箱,开始整理起来。
他把春夏秋冬的衣服尽可能的塞进行李箱内,胡乱的将桌上摆的书也一起塞进去。凌乱的桌似乎很久没有整里,东海随意翻弄下,突然翻出一本小小的册子。它是装进一个有锁的盒子内的,盒子没上锁,就这样大喇喇打开任人索取。
东海将小册子拿出来,他想起这本小册子是什么了。
翻开扉页,一行有点歪斜的字让他不禁露出微笑。
"这是李赫在的"
天下间居然有人可以把自己的名字写的那么丑,东海叹口气,眯起眼睛仔细辨认那行字下面的日期。
"1996.12.25"
扉页中还夹着一截干扁的熏衣草,东海轻轻的将它拿起,深怕捏碎它,怎么知道尽管动作已经很轻柔了,熏衣草似乎已经尘封已久,娇弱的身子禁不起人类的揉捏,迅速的裂成两半。
东海失神的看着掉在脚下的熏衣草,又陷入深深的沉思。
就这样,时间回到那个冬季,随着赫在的笔触,东海可以闻到冬天的气息,甚至可以听到赫在愉乐的哼着圣诞歌,歌声像似从很远很远的地方,缥缈的传过来…..
第一章 普罗旺斯
今天是圣诞节,爸爸不知道从哪弄来的一棵真的冷杉摆在家里,红发安妮和妈妈都疯狂了,买了一堆的圣诞装饰品来装饰。
我想,那已经不叫圣诞树,叫饰品树还差不多~ = ="
冬天还是好冷,普罗旺斯的太阳好像只有对冬天才束手无策…
尽管这么冷,还是看不到雪。
今年冬天也是东海走的第一天,我真的不懂为什么偏偏挑在这天走!
以前觉得很烦,老是爱打我、爱嘲弄我,可是东海走后,却又觉得…哪里少了一样。
韩国那里下雪了吗?
东海,你走的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写日记怎么那么麻烦!? 切,要不是李东海我才懒的写日记!ˋˊ
这样写…应该也算一篇文章了吧?
哼,我李赫在还是写的出什么东西的~~
我……
「Dominique!」(赫在的法语名字,多米尼克)
「Oui!」(唉!)赫在被身后一声的叫唤给吓到,才写到一半的日记也被这声叫换给打断。
叫唤他的人是家里的女佣崔斯。
崔斯是个身型略微丰腴的中年妇人,皮肤是晒成很健康的麦色,她有着一头膨松柔软的头发,发色是鲜艳的赤红,赫在顽皮时常戏称她为「红发安妮」。崔斯总把头发用头巾收起来,因为她认为这样做起事来很方便。
「Je détetes les longues cheveux !」(我讨厌这头长发!)每当崔斯奋力清扫屋子时,抓着老是干扰自己的长发忿忿的这么说。
但赫在总觉得崔斯把头发收起来一方面是为了不让赫在再叫他红发安妮了。
不过崔斯到是一个很尽责很忠心的佣人,李家上上下下待她都不错,有时对她甚至像个家人一样。
「Vas dîner!tous t'attendent.」(吃饭了,大家都在等你。)
「Oui, d'accord.」(好。)赫在有气无力的回应着。
崔斯看着一副被吓到的赫在,有点不知所以然,她对赫在有点凌乱的房间评估了一下,说声要他快点下楼吃圣诞大餐便先下楼去了。
崔斯人很好,不过就时常闯入他房间这点让赫在有点不满意。
餐听桌上早已摆满了玲琅满目的食物,崔斯几乎拿出她的看家本领,一道又一道令人唇延三尺的南法当地美食整齐罗列在餐桌上,类似九层塔的义式酱料混杂着焗烤香味,弥漫在整个餐厅里。客厅已经摆上赫在戏称的「饰品树」,果不其然,赫在一到客厅时,就发现这棵原本还很一身孑然的树已经被一堆闪亮的小东西给装饰的满满的,活脱脱像个挂满小礼物的售物架!
「赫在啊,怎么这么慢呢?快来吃饭。」一名女子对赫在笑盈盈的催促道。
比起崔斯,她高了多,也瘦了多。脸型是和赫在一样的削瘦,是个好看的瓜子脸,餐桌是长方形的,女子和另一名看似中年的男子坐在一侧,另一侧坐着一个与赫在看起来差不多年轻的女孩。他们与崔斯看起来不同的地方,是他们都有种同样的黄皮肤色,是亚洲人。
「是啊,慢死了,Dominique!」少女转过头来,对赫在发发牢骚,讲到「Dominique」时还特别加重力道。
「姊...我这不是下来了嘛......」赫在缓缓的拉开椅子坐下,想到还没写完的日记,不免一脸心烦。
「呀.....圣诞节喜气洋洋的,怎么你看起来一副赌博输了两百万的样子?」赫在的姊姊看着赫在从出现到坐下都没什么笑容,疑惑地问道。
此时餐厅里突然响起了圣诞快乐歌曲,愉悦充满幸福的旋律从客厅里悠悠传来,更增添圣诞夜的气氛。过没一会儿,崔斯就从客厅走来,原来音乐是她刚在客厅放的音乐。
看到崔斯也到了后,坐在赫在对面的男子便邀请崔斯也做下吃晚饭,待崔斯坐下后,全家才真正开动。
「多米尼克,你不舒服吗?看起来很不开心.....」崔斯手上赫在的头,又放回自己的额头上。「没发烧啊.....」崔斯不解地的皱着眉头。
「他啊...我看是他好麻吉李东海回韩国的关系吧!」赫在姐姐边优雅的切着迷迭烤香鸡,边回应道。
「东海他们一家人走的也真急,都还没一起过到圣诞节呢!」一提到东海,男子放下手中的刀叉,感叹了几句,又咬了一口刀叉上的奶酪。
「爸,韩国.....现在应该下雪了吧?」赫在看了一眼窗外,若有所思的说着。
「或许吧。」
「如果东海一家人在的话,一定会很热闹的,说实在,我也挺喜欢东海这孩子,很讨人欢心......」妈妈说完,优雅的用餐巾纸擦擦嘴角。
「才怪勒,他是讨妈妈你欢心,我跟崔斯就惨了,老被东海和赫在连手欺负.....」
赫在姊姊插嘴道,想起以前东海赫在的调皮事,不满的看着赫在。
赫在正要反唇相稽,崔斯突然尖叫了起来。
「天哪,东西在不吃就要凉了!多米尼克,看在cassoulet的份上快开动吧!」崔斯赶紧催促赫在,甚至还用生涩的韩语喊了一声「该动!」
「崔斯,应该是看在迷迭烤香鸡份上,还有是『开动』,不是『该动』!」说罢姊姊和其它人一起开怀大笑起来,就连原本闷闷的赫在也忍不住噗嗤笑出来。
「都一样啦。」崔斯脸微微发红,自己也忍不住的笑起来。
「好吧......」赫在看着满桌丰盛的食物,突然想起今天的确是个喜气洋洋的日子,家里一切的布置和桌上的餐点都是崔斯和妈妈辛苦完成的,尤其是这顿晚餐,不开开心心的给他大吃一顿,就对不起用心准备的崔斯和自己的胃了。
「开动!」
赫在说完,拿起刀叉却一时间不知道吃什么,他左顾右盼竟拿不定主意,崔斯见状笑笑,便举起自己的红酒。
「先品尝点红酒吧,再吃点奶酪?」崔斯晃晃自己的酒杯,而后小啜了几口。
赫在为自己一时间拿不定主意要吃什么的举动感到有点不好意思,家人边吃着晚餐边带着笑意看着赫在,赫在也学崔斯拿起酒杯,又大声讲了几句话。
「看在我可爱的cassoulet身上,我的胃口要大开了!」
「还有你刀叉上的小奶酪!」妈妈突然开口,看着赫在轻轻笑着。
待赫在开动后,整个餐厅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节庆味道,天气虽然冷,但家人的温暖与崔斯的晚餐,都让赫在顿时忘记烦忧,沉浸在这气氛美好的晚饭时光里。不时的大笑声从餐厅传出来,有赫在与姐姐的拌嘴,还有崔斯尖叫的声音。
赫在兴致一来,就肆无忌惮的逗弄着崔斯,逗着崔斯脸一红一白,不过好在崔斯天生开朗大方,也不怕赫在的戏弄,也不跟他生气,只是觉得这孩子实在是难缠。
直到妈妈制止赫在越来越拖线的行为,赫在才稍微收敛点,带着顽皮的笑容继续他的晚餐。
有时候,赫在一家人也会突然静下来,或许是突然间没话题了,也或许是想享受圣诞夜宁静的这一刻。窗外的街上很安静,由于是圣诞夜的关系,家家户户都在家里过节日,夜晚都没什么人出来,万籁俱寂。只有客厅重复传来圣诞乐曲,忠实的一遍又一遍复诵着。
「Mon beau sapin, roi des forêts....」(我美丽的圣诞树,森林之王)姊姊悠悠的唱起歌来,转头看着也在看着她的赫在。
「Que j'aime ta verdure !」(我爱你的青葱翠绿)赫在姊姊附和着从客厅传来的旋律唱完这一句。
旋律本身就是平静、安详的,让人彷佛身置在肃穆的教堂里,瞻仰着圣母圣婴的容颜。
赫在姊姊继续接下去唱,没一会儿,全家和崔斯都跟着轻唱起来。
一时间,音乐与人的歌声互相缠绕,夹杂着冬天特有的安定平稳,绵绵地飘到客厅里的圣诞树,那样的温情与静谧,彷佛也悄悄的绕上了静静竖立在客厅里的圣诞树.........。
..........
圣诞夜里与家人的合唱很温暖,就像围炉烤火一样,不用多说几句话,那样热热暖暖的感觉就会传到你手中。
我在想,东海那里也是如此吧,而且,他还可以看雪呢。
也可以打打雪仗,真好!
不过那个人手那么容易冰冷,真担心他会玩过头玩到手都变棒冰了!
东海身体一晃一晃的,他受不了的阖起日记本,闭上眼睛养神。
果然还是不能在火车上看东西,尤其像李赫在难这种以辨认的字迹,他觉得他真得拥有考古学家的耐心,才可以在摇摇晃晃的车厢中把这篇日记看完。
这本日记就是他从家里翻出来的小册子。
他看看车窗外,窗外的风景早就从城镇慢慢变成大片的田园风光。
他又闭上眼睛,开始神驰著想著曾经记忆里的花海,是大片的紫色夹杂著一小片的金黄。美丽的薰衣草随风摇摆,整齐的长条行罗列著,在花海尾端,还有著一小片的向日葵,他们欣欣向荣的向著阳光,数不尽的朝气与活力,就像.....那个过去最喜欢露出最灿烂的笑容给他打气的少年,依然站在花海尽头,灿笑著看著他........。
「东海,在想什么?」
东海转过头来,一张傻里傻气的笑脸在自己的眼中放大,贴近的脸庞让他吓了一跳。
「呀,你不要突然靠那么近好不好....给你吓死了。」
「我关心你耶....唉,你刚刚闭眼睛的时候在笑耶,梦到谁啦?我吗?」
赫在兴奋的说着,身体往东海那里蹭过去。
「梦到你才有鬼,我梦美女还差不多!唉,你不要往我这里挤啦,我快热死了,况且,两个大男人挤在一起象话吗!?」东海边说边不耐烦的推开赫在,让他与赫在之间空出一点空间。
明明已经分开这么久,赫在却ㄧ点也不生涩的靠近他,很快习惯亲近东海。东海却没办法适应的快,只能使尽的推开赫在。
「什麼啊,开开玩笑嘛.....呀.......坐飞机坐到法国已经够久了,现在还要搭火车到普罗旺斯....现在你又把我挤到边边,我骨头都快变形了啦!」赫在边抚著自己的臀部边埋怨著。
「别忘了上山还要搭小巴。」东海看著窗外提醒著。
见赫在没继续接话,只是一脸委屈的看著他,他脾气一上来,忍不住开口碎碎念。
「是谁说要来普罗旺斯的?而且普罗旺斯好歹也是你从小学住到高中毕业的地方耶。」
「我知道啊我知道啊。」
「知道就别抱怨了。」
「我只是.....」
「呀,别吵别吵,外面风景那麼漂亮,别打扰我看风景。」
东海接著完全不理会赫在,就这样过了一会儿,就在他以为赫在睡著时,赫在突然往东海那倒下,将头枕在东海肩上。
「喂!你起来啦。」夹杂著惊讶,东海有点生气的道。
「我要睡觉。」顾不得东海的抗议,赫在直接闭上眼睛。
「就快下车了你还睡觉?」东海边说边奋力的扭著肩膀,怎麼知道这次赫在铁了心不离开,死死地的躺在上面。
「东海啊,我问你一件事。」赫在突然睁开眼,有点沉重的开口。
「什麼事?」东海停下挣扎的身体。
「为什麼当初一声不响的离开?」
「.......当初...爸爸突然说要回国工作的,所以我们就搬走了。」东海的声音有点犹豫,小心翼翼的答覆著。
「可是至少可以跟我道别一下啊。」
东海没再说话,抿著嘴唇,像似想讲什麼又说不出话来。
「唉呀,那天圣诞夜你没来实在太可惜了!」短短的沉默几秒,赫在突然兴奋起来,语气也不像之前的沉重。
东海一听赫在回覆原本轻松的语调,心里默默松口气。
「为什麼会可惜?」东海笑著问,头微微侧过来,看著柔和的阳光撒在赫在好看的褐色头发上,不禁有点目眩神迷。
「嗯.....你没吃到安妮的大餐啊!她那天做的超丰盛的!」
「安妮...」东海想了想,突然笑了出来,「呀,我都快忘了安妮了.....我真的太久没回来这里了。崔斯做的cassoulet最好吃了......」
「对啊。」赫在此时也抬起头来看著东海,讲起崔斯两人都默契的露出一脸淘气。
「安妮也很想你,可是从你走后,你一次都没回来这里。她都快无聊死了...」
「有你在她那会无聊.....」
「还是会无聊啊,我一个人不太敢闹安妮。」
「才怪。」东海不屑的转过头去,过了一会儿像似想到什麼似的,突然又转回来。
「呀,李赫在,我突然想到一件事了!」
「嗯?」东海的表情看起来很激动,赫在不解的看著他。
「之前有一次你把老鼠放在崔斯的抽屉里,老鼠把崔斯的念珠咬断了,后来崔斯气的以为是我做的,要我去教堂里向圣母忏悔!」东海咬牙切齿的说著,赫在只是心虚的撇过头去,但仍然躺在东海肩上。
「那...那是个意外。」赫在有点结巴的说。
「说给鬼听吧。」
「真的啊,那时候我只想先把老鼠藏在崔斯抽屉里,哪知道你突然跑到崔斯房间,所以我就先把老鼠放在崔斯抽屉里,怎麼知到后来跟你完玩一玩,就忘了老鼠还在崔斯抽屉里......」
「干麻不敢让我知道你有老鼠?」
「废话,我拿那只老鼠原本是要放在你书包......」
赫在说到一半赶紧住嘴,但说出的话已经无法收回来,看著东海的脸色越来越青绿,赫在可以预见自己不好的下场。
「李.....」东海抬起拳头欲打,赫在敢紧捂住自己的头。
「这里是火车上!」在东海打下来时,赫在紧闭著眼说。
这句话到提醒了东海,他忿忿地收手,这个李赫在傻归傻,有时候也挺机灵的。
他用力的捏了一下赫在,赫在吃痛,终於抬起一直坚持躺在东海肩上的头,眼角泛出泪光,他揉著被捏的地方,委屈的看著东海。
东海倒得意,眼见赫在终於没再缠著他,他又转过头去看窗外的风景。
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浪漫的紫色,尽情的在风中摇摆著。
薰衣草的美让他霎时说不出话来,只是定定的看著薰衣草,也不想开口说话。
沉默,只有眼里流出的著迷是他对这片天赐的美最好的赞美!
看著风中摇曳的薰衣草,心里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彷佛在梦境一样,脑海中划过一个画面,有个娇小的人蹲在薰衣草中,不知道在做些什麼。东海走近,尝试看清楚人影是谁,但当他一靠近时,赫在突然使劲的拉他袖子,让他霎时间回到现实。
原以为赫在会因为愧疚而安静一会儿,没想到过几分钟他又蹭过来,频频扯著东海。
东海甩开他的手,他又继续不死心的吵他,让本来就没什麼耐心的东海快濒临爆发。
「我说你是想怎么样!?」在赫在又继续躺在他肩上时,东海终于受不了的转过来,刻意压低音量的低吼。
「东海,你该不会是因为老鼠事件气我,才什么话都没说就离开了吧?」
「对啊。」东海漫不经心的答复着,还未完全从脑海里刚刚突如其来的画面中回神。
「是喔。」
「嗯。」
「唉!」
「这是我最后一次回答你,你一次想好问题再跟我讲话,我想睡觉!」东海没好气的说着。
「那我要想一下了。」
「我只给你十秒。」
「啊~~~~~」赫在发出抗议的哀号,可是东海仍无动于衷。
这样的赫在他早就看多了。
现在看着赫在真的很认真的再想问题,东海嘴巴也没闲着,开始倒数秒数。每倒数一秒,赫在就会紧张皱起眉头,倒数到第五秒时,赫在会忍不住埋怨东海数的太快,倒数到第三秒时,赫在又开始发牢骚说东海给的时间太少,但当他讲完话时,东海也数完了。
「说。」
「太快了.....」
「不说拉倒。」东海语气很坚定,让赫在无法再埋怨下去。看着赫在闭着嘴,一副吃鳖的样子,东海突然有点想笑。
等着赫在的话,赫在却突破沉默了,东海等的不自然了,忍不住扭扭身子提醒他该讲话。
赫在讲话的时候他觉得很烦,可是当他不讲话时,东海又感到莫名的压迫感袭上。
赫在的头静静的躺在东海肩上,东海却不觉得沉重,赫在似乎又瘦了不少,怎么他几乎感受不到他的重量呢?
看着车窗外的熏衣草,东海真的有来到普罗旺斯的感觉了。
他开始回想起国中时因为爸爸工作的关系,一家人随着爸爸来到普罗旺斯长住。其实回韩国后他真的很想念在普罗旺斯的日子,普罗旺斯的优闲、普罗旺斯的艺术气息、普罗旺斯的咖啡、普罗旺斯的熏衣草和向日葵、普罗旺斯的葡萄酒、还有老是在赫在家附近徘回的那只黑白斑猫........这一切,他都很想念。
在车里他闻不到熏衣草的味道,也触不到它,但东海还是忍不住伸手去触碰着窗口,似乎想捉住其中一把熏衣草,将他抱在胸前好好的嗅着他的芬芳......。
「你睡前还是习惯点熏衣草精油吗?」
「嗯。」东海淡淡的答道。
自从来过普罗旺斯后,东海爱上了熏衣草的味道,每当他想起普罗旺斯时,他就会点精油帮助自己入睡。他想梦到这里的一切,想循着香味找到他最想念的人。
「我没什么机会回来...尽管我想回来。」
「回来找我们吗?」
「嗯。」
「那....」
「你问超过一题了。」
「让我在再问一下啦。」赫在要求道「问完就不问了。」
「烦死了....」
赫在笑笑,通常东海没拒绝他就是允许他在问下去。
「在韩国....你最想普罗旺斯的谁?」
「太阳。」
「唉!我很认真问耶....」
「真的是太阳啊,这里的太阳太舒服了!」东海闭起眼睛,舒服的仰着脸让阳光温柔的抚着他。
「那你呢?在普罗旺斯你最想谁?」东海忍不住也想试探赫在,虽然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
「想韩国有没有下雪。」
「拜托我问的是『谁』,不是『事』!」
「那我问的也是『谁』,不是『物』!」赫在反驳道。
东海霎时接不下去,他索性转过头去,熏衣草田已经不见了,换来的是一片翠绿的园野。嘴巴上斗不过赫在时,除了对他暴力,就是冷静的假装什么听不见。
「我想...我在普罗旺斯...一直再想一个问题。」
「想韩国有没有下雪?」东海随意敷衍的答道,赫在的情绪又变的认真,让他有点烦燥。
「想....李赫在在李东海的心中,到底是什么位置。」
一阵沉默,东海只听到心里「碰碰」的剧烈跳动着。
拳头缓缓握紧,东海感到手心里冒出手汗。
他没办法解释这种感觉,只是觉得现在的气氛让他突然又有点手无足错。
似乎早就想好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可是面对赫在却霎时哑口无言,是答案有太多解释了还是根本就没一个确定的答案,东海自己也不知道。
赫在也不说话了,原本一路上生龙活虎的他变的沉默,对东海来说是最可怕的事情。
赫在的沉默总让他难以招架。
李赫在在李东海心中是什么位子?
如果我才刚认识你时,我会说朋友,我也一直以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可是为什么这种感觉会变呢?
为什么会变?
为什么要变.....
千言万语,到了唇边就是说不出来,东海只能愣愣的盯着窗外,这是他逃避赫在的最好、也是唯一的方式。
「你想听到什么答案?问这个问题就是你大费周章的想带我来普罗旺斯?」东海声音很平淡,没有情绪。
火车轻轻摇晃,阳光也将两人的影子轻轻晃动着。
「只有在这里,我们才能回到最初。」
「为什么总要问我,那你呢?你从来也没回答过我......在你心里,李东海是什么位置?」
「从来就没有来不及,你知道吗?」
「干麻突然讲这个。」东海忍着不让自己哽咽,突如其来的哭意让他觉得很难为情。
「是我们一直逃避而已,我们在彼此心里是什么位置,其实我们都知道,从来就没有来不及啊......」
「我累了。」东海自顾闭上眼睛,他不想在听赫在说下去。
他强迫自己摆脱这恼人的情绪,强迫自己进入梦乡,但深深的依恋感让他突然毫无睡意,他没有在推赫在,任由赫在躺在自己肩膀上,任由赫在悄悄的牵起他的手放在他的大腿上。
耳边除了火车不断摇晃的碰撞声,还有到站的机器提示声.....。
第二章 罗马竞技场的影子
我很喜欢亚耳这个小镇,我也很幸运我是这个小镇上的人。
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走在小镇的巷弄里。
条件是:在没有老姊陪伴下。
仅仅是漫无目的的走着,不需要追求什么景色也不期待什么东西。总是这样想着,就会有惊喜的发现。
比如说,发现每次在家里附近徘徊的那只肥猫勾搭上一只不知道哪里来的公猫,在巷子里老相好………
春天都还没来呢。
安妮说,她也喜欢这里的人文风情,很朴质、很纯真(除了转角那间咖啡店的某店员,她的长鼻子和小眼睛跟她的个性简直搭的天衣无缝!),还有亚耳独特的历史痕迹,每当看到古罗马遗留下来的建筑,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气息,我想,那种气息是从几千年以前流传下来的
安妮总会带着像诗人的语气说:「这是在历史的洪流下遗留下的伟大产物啊!」
尽管我从来都听不懂这种文诌诌的赞美!
但要是我,在这里,我只想到还有另一种气息,不属于罗马的历史,不在什么洪流下所遗留下的。
那种气息,是属于那家伙留下的。
我实在不想再提起这个人,但为什么偏偏今天和姊姊到古罗马竞技场时又会该死的想到他。
好吧,那家伙叫李东海。
东海拧拧鼻子,感觉有点鼻酸。
手拿着小册子,不怎么专心的走着,看着看着,眼眶也不知不觉红起来。蓝色的水墨笔迹,潦草的一行一行写过去,赫在的日记篇幅总是不大,有点凌乱的笔迹不知道是本身字就不好看,还是因为冬天冷的关系,所以写起来有点僵硬。
看着这样孩子气的笔迹,东海脸上忍不住露出淡淡的微笑。
「东海,你怎么还在后面,快点啊!」赫在走在前方喊着。
东海抬头看看赫在,他早就走到很前面,站在两条分岔路前向他招手。一下车后,赫在变的活泼乱跳的,仅管已经是大人,却像孩子一样的,兴奋的每一步都几乎快跑起来。
或许是来到亚耳吧,东海猜想。亚耳是赫在以前住的地方,现在回到亚耳也是为了想去旧家看看。
还没走进亚耳城时,远远的就可以看见城门,一看见城门赫在就不管身旁的东海,兴奋的跑进城里,而东海则保持他慵懒的步调,缓缓的走进,边看着从家里带来的日记。
东海国中时就来过亚耳,那时因为父亲工作的关系,便随着父亲来普罗旺斯暂住过一段日子。在这里,他也因此认识了也住在镇上的赫在。
赫在也是个韩国人,个性很随和,和东海活泼爱捣蛋的个性也很相似,两人很快就成为好朋友。就像赫在姊姊说的,这两个人一旦熟识,对两个人之间是很幸运,但对别人却很苦恼。赫在姊姊和崔斯就常常因为这两个调皮鬼给惹的几乎快要发疯了。
两个人的默契说不出的好,刚刚好都同所中学就读,平日下课后总喜欢溺在一起,做些调皮的事情。比如说:计划怎么整老是看他们不顺眼的老师。
也因为两人频繁的互动,让互不认识的两家人也开始认识,甚至最后东海一家人在镇上最好的朋友就是赫在家了。
赫在的父亲是个教授,妈妈也是教音乐,姊姊则是在维也纳主修大提琴,一家子充满艺术气息,也算是个书香世家。
受到家里浓浓的艺术气息,赫在很喜欢画画,但却非常不喜欢读书。家人看他不喜欢读书,也没强迫他,甚至注意到他的画画天份,想送他到专门学习画画的学院去上课,不过赫在却拒绝。
赫在画画不喜欢被局限,尤其不喜欢在课堂上画画,他喜欢随意拿起一张废纸抑或是考券的背面,拿来画一些插画或素描。东海很喜欢在赫在才画到一半时,将画抢过来,赫在也常因为这样而生东海的气,不过通常赫在对东海生气是没什么用的,他所谓的生气也只是念个几句,最后还是只能无奈的摇摇头,任由东海。
只有一次,赫在和东海因为要交报告的关系,到了亚耳上的古罗马竞技场参观,那时赫在心血来潮,趁东海沉浸在竞技场内的神秘庄严中时,在报告数据背面开始画起来,哪知东海突然抢过他的画,他看了一眼后,也沉默了。
两人就在竞技场底下的穿廊中,一个默默的把画递过去,一个撇过头,没再对东海发脾气,只是尴尬的不知道说些什么还好。
东海看着对面的咖啡馆,愣愣的出神。
「东海,你今天一直发呆。」赫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东海身边,他手上拿着两个冰淇淋,匾着嘴说。
「那有。」东海自然而然的将赫在上的一个冰淇淋抢过来。
「要不然你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兴奋的样子?」
「又不是没来过亚耳,兴奋什么…」
「呀…都多久没来这里了…你也一直不讲话,走路也慢死了…」赫在露出埋怨的表情,东海很熟悉的表情。
「不讲话是因为天气热我不想讲话,走路慢是因为我觉得跟你走在一起很丢脸,明明是大人还跟以前一样,一路上几几喳喳大声说话,吵死了。」东海冷冷的道,对赫在受伤的脸视若无睹。
东海舔舔手上的冰淇淋,冰凉的口感总算可以让一身的燥热消了点暑。
「唉…你去哪?」赫在唤着突然间走开的东海。
东海回过头来对他指了指对面的咖啡馆,咖啡馆周遭涂着黄色的油漆,外面摆着几个座位,几个游客正悠哉的坐在哪里边喝咖啡边看着报纸。
而咖啡馆的招牌上,大大的写着
梵谷咖啡馆
「去咖啡馆做什么?我们不是要先去竞技场吗?」赫在发出小小的抗议,手上的冰开此融化。
「我突然想喝咖啡了呗。」东海不理赫在的抗议,径自走去。
怎么知道赫在突然将手上快融化的冰淇淋丢在一旁的垃圾桶,走到东海面前挡住他的去路。
「不行,说好要先去竞技场的。」
「现在热死了,去竞技场的游客一定很多,我就不想现在去。」
「一定要现在去!」赫在倏地抢走东海手上的日记,大步大步往竞技场的路向走去,跑到与东海一定的距离时,还转过头来对他嘻嘻哈哈的挤眉弄眼,挥挥手上的日记本。
东海只觉得气炸了,被赫在这种行为弄的也很无奈,无法置信眼前这个男人还是个已经有家庭的人呢。
「李赫在你这个幼稚鬼。」东海忿忿的啐了一声。
往一条巷子走去,弯出来巨大宏伟的古罗马竞技场就矗立在眼前-----
圆形的剧场外表灰仆仆的,外表已经很老旧,有着历史被刷过的斑驳,亚耳镇上的罗马竞技场比较小,仅只有两层楼,但光站在前面瞻仰着这庞然的巨大建筑物,仍会因为它而感到心魄。
东海个子比较娇小,埋没在人群中差点找不到赫在。
在人群中茫然的穿梭,到处都是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赫在那头褐色头发在这异国中比起来也没那么亮眼了。
「东海,在这里。」赫在站在竞技场入口前的阶梯上,使劲的招手,咧嘴笑着,露出他特有笑容-----总是露出牙龈的笑。
东海跑过去,二话不说将日记本抢过来,瞪着赫在。
「李赫在你是小孩子吗?幼稚。」
「碰到你我才会这样,况且你跟我差不多……唉呀,别说了,我们快点进去。」赫在说完便迫不及待的拉东海进去,甚至差点忘了付钱,被入口收费员档下,让东海觉的有点丢脸,尤其收费员似乎只看着东海念了几句,当然接下来换东海吼了几句赫在。
进去前,收费员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东海。东海遥遥头,只觉得大概自己是亚洲人的关系吧。
走下阶梯,来到一条幽暗的长廊,这是竞技场的地下道。
古罗马要上场的斗士,都是要走过这条长长的地下道,才走上未知命运的阶台。
地下比起上面的炎热,显的有点阴冷。
「太久没来这里了…上一次我们来的时候,还是国中生吧?」赫在走在东海前头,步调终于慢下来,边走着手边触着残旧斑驳的墙壁。
「嗯,都过好久了……」东海环顾四周,若有所思的答道,微小的声音在通道内回荡。
地下道游客比较少,给这条充满阴郁的地下道增添一些恐怖感。
东海才想抓着赫在,转头一看,赫在又不见了。
「又来了……」东海咕哝着。
这一路上赫在总是这样,常常一转神,他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然后当他在专心看着周遭景物或看日记时,他又会突然蹦出来,吵的他无法再做自己正在做的事。
可是为什么现在偏偏要不见?
东海微微抓紧日记,加快脚步。
细碎的脚步声回荡出些微的心慌,东海频频回头,深怕后面突然出现什么东西。光线从上面的柱子中透进,微弱的投射在走道上,却不带来任何的生命力,古罗马竞技场的底下就像受死之人前,必走过的道路,照射近来的光线却只给人一种受死之前的眷顾,感受不到任何温暖,只有无尽的恐惧。
东海的心思飘摇到很久以前,那时的年代,那时的人,当走在这条到路上,是否跟自己现在一样慌张?
绕了一个弯,还是没看到赫在,东海开始怕了。
明明才刚觉得他烦,现在却巴不得他出现,就像过去一样,只有当赫在不见时他才会知道自己多需要赫在。
「李赫在……?」东海试探性的叫了几声。
走道内静荡荡的,没有任何回应。
「李赫在,你再不出来我要生气了!」东海又走了几步,有点生气的喊着。
远远传来脚步声,东海兴奋的转过头去,可是却不是自己要找的人,而是一对看似小情侣的外国人,两人先是嘻嘻哈哈的边走着边打闹,女孩开心的想继续往前走,突然男孩将她拉了过去,压在墙上,注视了一会儿,或许是以为这里没有任何人,男孩缓缓的吻上。
霎那间,东海忘记了先前的慌张,被这一幕给愣到了,出神的看着。
在脑海里,不是眼前情侣热吻的画面,而是两个模糊男孩的身影,从远处渐渐跑来,那嬉闹的声音他似乎还可以听的见------------
「李赫在,你慢点!」一个男孩在后头气喘吁吁的喊着,走在比较前面的男孩听到了,便暂缓他的脚步。男孩见状,便赶紧跑进,抓着另一个男孩的衣袖。
「唉,这里有点恐怖耶……」
「呀……李东海,我还以为你真的天不怕地不怕的,原来你那么胆小啊……」赫在斜眼看着东海,吃吃的笑着。
「谁……每..每个人都会有怕的东西啊……靠,你滚开啦。」李东海用力的推开赫在,脸微微胀红。
「谁先抓着我啊……」赫在搔搔头,埋怨的道。
「我真倒霉!怎么会跟你一组……」东海低声咕哝着,撇过因为发窘而红通通的脸,他独自走向前,故作轻松的边走边环顾着四周。「这有什么好怕的嘛……我常来这里……」
东海这么说时,赫在手一滑,手上的数据散落一地,掉落的声音似乎吓到了前面正在『边观看边喃喃自语』的东海,有一瞬间赫在可以看见东海的背影颤抖了一下。
「什么嘛……明明心里怕的要死。」赫在低着头窃笑着,蹲下身子时起散落的纸。
东海没有听见赫在的话,回头知道只是东西掉了后,松了一口气又继续向前走。
通道不是完全没有光,透过上面的柱子,阳光可以直射进来,一道又一道的光束,拉扯着一道又一道的阴影。东海低着头,他原本因为紧张握着的拳头缓缓松开,专心凝视着地上的影子。
柱子修长的影子,跟赫在的身形很像。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有一小段时间没说什么话。
「赫在啊,我觉得……我们这份报告写不出来了……」东海有点担忧的道,不耐烦的踢踢地上的小石子。
「你看我们一路上一直玩一直玩,根本没仔细去探究这座古迹嘛……就算我们报告弄得出来,我看史丹老师给我们的分数也不会很高,他好像发现他之前椅子上有胶水的是我们搞的鬼……」讲到这里,东海突然自己惊慌起来「呀,他该不会只给我们F吧?」
东海停下,转头看着赫在,却发现赫在正低头在画画,他似乎很认真,没听见东海的话。
起出东海有点生气,因为刚刚自己就像白痴一样的在那边自言自语,可是又敌不过对赫在的画的好奇心,他默不作声,蹑手蹑脚的往赫在那里挪去。
「哈!」刷地赫在手上的画被东海抢过去。
「呀!李东海!还给我~~~」赫在着急的道,伸出手想抢过来,却被东海灵巧的闪过。东海跑到很前面,有点微怒的道。
「谁叫你刚刚都没听我讲话,我到要看看在这里你还能画什么……」
东海缓缓低头,还没看到画的内容时,赫在突然像野兽一样的扑过来,试图抢走东海手上的纸。
「呀,李东海,不能看啦…真的!」赫在边抢边说。
「哪里不能看了,你真的很小气耶,为什么每次我看你的画都要用抢的…我说你该好好反省一下!」东海边闪躲边碎碎念,紧抓着薄弱的纸张,放在身后。
「我说真的……」赫在几乎是抱住东海,死命的想拿回自己的画「你别看,就当我求求你了……你还给我!」
东海用尽吃奶的力气,将几乎抓了狂的赫在推开,跑的离他几步远,赶紧将因为握拳而皱在一起的画摊开,「什么画你那么紧张,齁……李赫在你该不会在画女孩子吧?那个凯勒莉雅对不对?我就知道!你这几天魂不守舍,我早就猜到了-----」不知道哪里来的一把火,东海急忙的只想确定自己的想法,还没看到赫在又迅速冲了过来。
「东海…不是凯……!」赫在一只手抓着东海的肩,一只手想抢过画,两人一拉一扯,渐渐往墙壁挪去,最后是东海被赫在压在墙上。
东海突然用力踩了一下赫在的脚,赫在吃痛的闪神了一下,趁着这样的空档,东海赶紧看像手中的画------------
东海没有说话,神情看不出来是原先的怒气,还是期待看画的好奇心。
他的眉间抽动了一下,稍稍抿了抿自己的嘴唇。
「东海……」赫在抬起头,看到的就是东海愣着看画的样子。
两人就僵在那,什么话都没说。
直到东海缓缓的放下手中的画,低着头,不看赫在。
赫在可以感觉自己的耳根慢慢发热,他从东海的耳躲也可以看见同样的反应。
两人的脸庞在晦暗的空间中逐渐泛起暧昧的粉红……
「那…那个……」赫在有点小声的开口,似乎带点慌张。
东海没讲话,赫在的手仍是维持之前的姿势,一只手撑着墙壁,一只手放在东海肩上。
「我不喜欢凯勒莉雅,我也没……」讲到这里,赫在又停住。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和东海的姿势有多暧昧,便倐地收起撑在墙上的手,抓抓头发,撇过头去。
东海这时才微微抬起头来,看着赫在,他摸摸自己的耳躲,耳躲忠实传达的热度,也让他快速放下自己的手,看其它的方向。
「你该跟我解释的不是凯勒莉雅……而且,你干麻解释。」东海看着已转过身的赫在。
「我…东海,我解释是因为……我不想你讨厌我,不管凯勒莉雅还是我的画……」
赫在又说不下去了,只是不断的揉着手,又放下在两侧,不断的重复这两个动作。
东海定定的看着赫在的背影,因为反光的关系,只看到修长的黑影。
这道黑影看起来有点惴惴不安,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
「白痴。」东海突然笑出声。
他走向前,这里已是通到底,旁边有个小阶梯,走上去就是竞技场了。
东海走上小阶梯,转过身看着赫在,脸上又恢复平日淘气的笑容。
「你喜欢哪个女生、追哪个女生关我什么什么事?我只是觉得喜欢凯勒莉雅不如喜欢崔斯!崔斯阿姨人最好了……」
「啊?」看到东海情绪突然转变,赫在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啊什么啊,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没上去逛逛呢,待会还要去帮崔斯削马铃薯你别忘记了。」东海往上走几步,又回过头来「还有,就算讨厌我也别把我画那么丑啊!」东海瞪了几眼赫在,便自顾转身走去。
赫在微眯着眼,脸上的洪潮仍未退去,看起来仍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他缓缓蹲下,拾起刚刚没拿稳而掉落在地上的画--
东海起身,拿起刚刚一不小心从日记夹页掉下的纸,纸上是一幅素描。
他凝视着纸上的画,默不作声。
「李东海!」
「啊!」正专注在想事情的东海被身后的声音吓到,惊的跳开了几步。
他转过头,发现赫在似乎也同样被吓到了。
「李东海……干麻那么惊讶啊……」赫在边抚着自己的胸口,边看向刚刚东海正在看的地方,一对小情侣正火热的难分难舍着「噢…原来在看别人……」
「没有啦,白痴!」东海急忙答道,赶紧将画夹进日记里。
「又没什么好不承认的,我们国中的时候,那时候家人都不在,你还不是在我家看…」
「那是你放的!」
「可是我们一起看了啊。」
「你……你,靠。」东海转身就走,看着赫在还愣头愣脑的站在那里,害怕如果自己先走掉,赫在说不定又不见了,便又回过头来,拉着赫在。
「走啦,你想让他们发现我们正在『观看』他们的好戏吗?」
两人绕过一个弯,前方不远又是一个小阶梯,那是要通往出口的地方。此时这里开始有两三个观光客正在这里闲晃。
「赫在,你不要老是突然不见好不好?」走了一会儿,东海突然埋怨到。
「哪有『老是』不见,是你走太慢了。」赫在反驳道。
「是你走太快。」
「算了,我不跟你计较快慢了,可是你突然不见…我会……」东海抿紧嘴巴,没把话一次说完。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害怕,对吧?」赫在带点笑意道,看着东海的双眼彷佛洞悉一切。
「是啊…不是,那是以前会怕……」看到赫在嘴角诡异的笑,东海赶紧又改口「我从以前就没怕过了!」
赫在终于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而后更是毫不掩饰的笑着。
东海脸一红一白的,只能趁着旁边的路人不注意,用力的敲了一下赫在的脑袋。
「很痛唉……」赫在委屈的挠挠头,东海说不过赫在时,总是使用拳头。
「活该。」东海得意洋洋的说着,脸色却仍然带点怒意。
他不管赫在痛的频频发出怨言,只是自顾的拉着赫在的衣袖走着。上街梯时,东海站在比较上面的阶梯,回头俯看着赫在。
跟记忆中一样,赫在仍是带着那张干净、削瘦的脸看着他,那样的眼神,单纯、真诚的让人无法对他有任何质疑。
东海就这样呆呆的看了赫在几秒,才悠悠开口。
「以后不要这样,突然间不见了…好不好?」
赫在由愣愣的眼神渐渐转变为深邃、专注的凝视着东海。
「我从来就没有不见,我一直在你身边,你不知道而已。」
「才怪。」
「真的,我不会骗你,我也从来骗过你。」
「………」
「可是东海,你不也是突然就不见吗?」
「嗯?」
「在国中时那个圣诞节,你就突然不见了……是因为我说了奇怪的话吗?还是我……」
「我爸爸要回去了,我只能跟着他回去。」东海低着头,打断赫在的话。
「可是你一句话都没说……你连道别都不肯。」
东海没再答话。
「对了,你画画长进了没?」东海抬起头,带着审视的微笑道。
「画画……?」
「嗯,还是一样把人物画的很丑吗?我可没忘记你曾经把我画的跟丑八怪一样……」东海瘪着嘴,故作不满的说道。
「哪有丑啊,你不知道我这个人很有美术天份耶…连史丹老师都承认了……」
赫在不满的拍了拍东海的手臂。
「不过…我有点好奇,为什么你明明看的是我的背影,还可以把我画出来?」东海睁大眼睛,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好奇一点,可是却遮不住口吻中些微的期待。
赫在低头,似乎很认真的想着。
东海看着赫在一会儿,突然有点后悔自己问了这个问题。
「算了!当我没问………唉呀,我们赫在可能真的很有美术天份,看背影…」
「看影子。」赫在突然抬头,若有所思的道。
东海只是不解的侧着头看着赫在。
「看影子,我是看影子就画出东海的。」
「影子…神经病,骗谁……」诡谲的气氛又袭上周遭,偏偏这时游客又通通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东海开始后悔自己问了不该问的,感到一道灼热的眼光往自己这里投射过来,尴尬的不知道看向哪里。
「像这样……」赫在伸出自己的手,沐浴在阳光里,缓缓的来回像在做抚摸的动作,东海忍不住好奇的看着。
「你看手的影子……不是很美吗?其实影子是带着感情的,手的流动、手的曲线…都告诉我该怎么画他…因为它是有感情的,只要用心感受。」
「东海,你也试试看。」赫在似乎玩上瘾了,专心的看着自己的影子和东海的。
东海先是犹疑了一下下,他其实听不太懂赫在讲的是什么,但仍好奇的模仿赫在,手缓缓的举起。
「对…就是这样,只要轻轻的来回扫动……手是你自己的,你一定可以感受到它想表达的情感。」
「我就是这样画出东海,懂了吗?」赫在边说,边悄悄的移动手掌,往另一旁移去。
「啊……」
映在墙上的,是赫在手掌的影子,缓缓覆上东海的,两人实际上没有接触,只是重复交迭在一起而已。
但,仅只是这样,东海却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他说不上,只是默默的响应着赫在,让自己的影子迎合着赫在温柔的轻触………。
………………
我其实没有非常欢画画,爸妈都误会我了。
我只喜欢随意的素描而已,而且,素描的人物我始终只画一个人。
那时,在竞技场,我画了他。
而且,我是靠影子画了他,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办到的。
或许,我真的有那么点美术天份吧!
今天是他离开的第二十三天,天气好冷,但仍然没有下雪。